前兩天，朋友送我一箱柿子?；丶掖蜷_一看，一個個柿子經(jīng)霜打后既飽滿又紅艷。我高興地在柿娃娃中間放了一個大蘋果，過幾天就能享受吃一口流一手的軟柿子了。
　　老家的院內(nèi)栽著一棵柿子樹。一到天氣冷了，樹上一堆一堆抱團(tuán)的柿子全紅了。暖陽下，一盞盞一層層排列的紅燈籠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紅得令人心醉。
　　那時候農(nóng)村的生活十分艱難，為養(yǎng)活老人孩子，一到柿子變紅，父親和大哥就推著架子車到鄰村的溝底去收購柿子。
　　現(xiàn)在想想，重重一車柿子，從溝底拉到溝頂，那得流多少汗，費多少勁。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溫?zé)幔屛腋泳磁逵H近父親。
　　記憶中母親也沒閑著。父親大清早一出發(fā)，她就和姐姐在家里把已洗好的大甕放在廂房邊臨時新砌的土灶上，在里面放好井水，灶邊堆好柴火。
　　天黑時，滿身汗水的父親一回來，母親就和我們一起把車上外形好的柿子一籠一籠放到甕里，受傷的柿子則放到醋缸里。
　　接著母親親自用小火慢慢燒熱甕水。燒這暖柿子的火，卻是個精細(xì)活兒。你要悠著性子讓灶里的火持續(xù)保持不大不小，還要時時用手探探甕里的水，要不燙不涼?；鸷虬盐蘸昧?，柿子的澀味就去得干凈，吃一口，滿嘴是甜；火候把握不好，吃一口，澀得滿嘴撮緊，嗷嗷連聲。這還是次要的，最讓人心疼的還是柿子廢掉了，大人孩子寒冬里肚子要遭罪。
　　一連兩三個晚上，母親都睡不好覺，她納一陣鞋底就去甕里用手摸摸水溫，水溫低了就再燒一會。
　　等柿子全去掉了澀味，柿子就算暖好了。這時候父親連續(xù)幾天就拉著柿子，在各村不斷地吆喝著“換柿子了”“換柿子了”。
　　等麥子、紅豆、黃豆等換回家，一家人高高興興的，像迎接將軍勝利歸來一般，姐姐給父親倒熱水，母親給父親端飯菜。父親在母親的微笑里，在孩子們的呵呵笑聲里愉快地吃著飯。
　　紅紅的柿子解決了過冬的一部分口糧，大人們也長長地松了口氣。
　　當(dāng)村里同齡女孩早已熟練了田里的農(nóng)活，我也在父親一年一年的吆喝叫賣聲里從師范學(xué)校畢業(yè)，順利參加工作，做了人民教師。
　　冬日里，柿餅成了農(nóng)家孩子的零食；新年時，農(nóng)人拿它招待客人。
　　紅色，是柿樹的顏色，也是北方冬的顏色。□張冬秀